海棠把林妈妈送了回去,她让木木也离开了,一个人坐在重症监护室外面直到深夜。
凌晨1点多的时候,监视室的门突然打开,从里面推出一张手术床,床上盖着白布,她还没看清楚,一堆人就哭哭啼啼的就围了上去,顿时整个肃穆沉静的楼层里,便只有这种哀鸣。
然后很快就被推走了。
她傻傻地坐在那,脑子里空空的,爸,是不是我在外面陪着,你比较不会害怕呢?
不知过了多久,身旁突然多出一人,带着夜的寒凉,她木然地转过头去,表情有几十秒的呆滞。
“阿知。”那人说。
顾一南?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莫不是出现了什么幻觉,她闭了闭眸子再睁开,还是顾一南,便惊了,“你怎么会在这?你不是应该在HD吗?”
“回来拍个杂志,刚好路过医院,想起你在这,便顺路进来看看。”顾一南看着前方紧闭的监护室大门,有些不稳的说。
回来拍杂志吗?她点了点头,没说什么。
然后就是长长的沉默。
“要不你靠在椅子上休息会。”默了好久,顾一南突然开口。
她眼睫颤了颤,他又接着说:“你休息会,我正好在这里看看采访的稿子。”
说完不知从哪拿出了几张稿子,认真地看了起来。
“好。”她戴上帽子,轻轻靠在墙上,倒不是因为真的困,而是好像这样可以忽略很多问题。
脑中浮浮沉沉,似乎有睡着,又似乎没有,半梦半醒间,她似乎听见莫莫轻声对顾一南说要是再不走就来不及了,顾一南好像说再等等。
她努力睁开眼,脖子酸的厉害,稍稍动了动,顾一南便看了过来,似乎有些慌,“吵醒你了吗?”
“没有,自己醒了。”她看了看墙上的时钟,已经四点多了,“你不是还有工作吗,快走吧,不然一会人多了,被拍到就不好了。”
顾一南欲言又止,随后点了点头,最后看了她一眼,起身离开。
她双手撑在腿上,垂着脑袋看着地面,已经走远的脚步声又渐渐近了,最后停在她面前,她微微抬头,是去而复返的顾一南。
他蹲下身,微浅的眸子平视着她,“阿知,不管发生什么,我都会在你身边,朋友也好,同事也罢,总之你不是一个人。”
她坐在长长的椅子上,看着那个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,脑袋发懵,直到有人扶着一个病人从远处的病房出来,她才慢慢回过神,她其实什么都没有想,可能是白日里精神紧张了些,可能是医院过于沉闷不通风,她的脑子完全动不了,只能听见那些话,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。
早上7点多的时候,林妈妈带了饭过来,心疼的责备了她几句。
重症室门口隔一段时间就有一个重症病人被平安推出来,昨晚的情况她再也没有见过,但那一幕却时时的在她脑中回响。
下午的时候,林爸爸才被推出来,还挂着氧气罩,直接被送入了病房,这是一个两人间的病房,病房里已经住了一位大叔,据说也是做过心脏手术。
医生挂了点滴,她便跟林妈妈在旁边守着,晚点的时候,木木过来说,她已经耽误两天时间了,今晚必须得赶回去,明天拍完她的戏份就得转场了。
林妈妈也劝她,“你爸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,你先去工作,有什么事妈妈给你打电话。”
回HD的时候,天空中竟然下起了很大的雨,未知从未见过,在冬日里下这么大雨的,车子开到酒店门口,她还没下车,隔着车窗雨幕,就看见酒店门口立着一个人,墨竹般清俊挺拔的身材,打着一把大大的黑伞。
此时正朝这边走过来,雨水哗哗,那人笼在暗影里,身后所有的景物似乎都瞬间成了陪衬,他独自一人撑着伞,自成一幅浓雅适宜的水墨画。
待走的近了,木木开心的叫了出来,“是一南哥,是一南哥。”
车门被打开,陡然带进了一股冷气,她不自觉的缩了缩,顾一南略了她一眼,把手中拿着的一把伞给了木木,木木撑开伞下了车,她看了看依旧站在车门外等着她下车的顾一南,又看了看木木那把只能遮一个人的雨伞,略一犹豫,便走入了他的伞底。
下车的地方到酒店大厅还有一段距离,顾一南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,她垂眸看着地下,两人中间隔着一段距离,木木独自走在他们前面。
顾一南昨日说的话,她刚刚在车上才得空想一想,也没琢磨透他的意思,但总归不管是朋友,还是同事,她都很感激他,至于其他的,她也无暇多想。
上楼的路上,顾一南跟木木交代了一些明日的拍摄事宜,她安静的听着,木木在5楼便下了,她跟顾一南住在10楼,一时间电梯里又是一阵沉默。
“顾一南,这两日的事,谢谢你。”不管怎样,她都应该跟他说声感谢。
他的脚步似是滞了滞,点了点头,电梯打开的瞬间,他好像轻声说了句,“你以前也是帮过我的。”
“什么?”他的声音更像是自言自语,未知有些没听清。
“没,没什么。”他摇了摇头,“很晚了,早点休息,明天的戏份还很重。”
接下来几天都是连续拍戏,她的戏份所剩不多,后面大多都是钟思灵跟顾一南的戏,所以每日在现场,都能经常看见他们俩在一块。
休息的间歇,难得的阳光明媚,未知躲在一旁晒太阳,木木满脸不高兴的走了过来,“阿知,你怎么还有心情晒太阳啊。”
“怎么了。”她笑了笑,懒懒的回着。
“你自己看啊。”木木撅着嘴,扫了一眼某处。
她顺着木木的目光看过去,钟思灵跟顾一南两人坐在一处,不知在说着什么,钟思灵娇俏的脸上满是笑意,就连顾一南一向清绝的面容上,也挂着丝丝笑意。
好像没什么不对,她收回目光,复又靠回了躺椅上。
木木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,“阿知你这是什么反应?”
“我该有什么反应?”她抬手遮了遮有些刺刺的阳光,反问木木。
木木瞪着她看了一会,气哼哼的走了。
她闭了闭眸,无奈的笑了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