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中的第一个学期结束了,学校开始放寒假。
伊娜正站在家里书房中的书柜前,想随手拿一本书看看。
“《埃里克的庄园》,居然还能看见这本书啊……!”
身后突如其来的的声音把伊娜吓了一跳。声音的主人是一位相当漂亮的女人:她个子不高,比伊娜高一点。肤色因为贫血变得些许苍白,与伊娜相同的红褐色眸子清如泉底,鼻梁不算很高,但鼻型十分漂亮,嘴巴右下方有颗痣,整张脸像是一件精心雕塑的艺术品。
此人名叫伊依,是父亲伊楷小10岁的亲妹妹,伊娜的小姑姑。
“伊依姑姑!姑姑什么时候来的?”
伊娜又惊又喜,伊依对她微笑,告诉她自己刚刚来不久。
“姑姑看过这本书吗?”伊娜把《埃里克的庄园》拿了下来,“我几年前看过一点。”
这本书原本是话剧剧本,再后来就出版了。讲的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残疾士兵沃顿与当地富商埃里克的小女儿,一名叫作梵娜的画家相识相爱的故事。
只不过,二人的结局并不美好。沃顿被自己的两位兄弟陷害,最终惨死。梵娜因病失明,由于爱人的死变得疯颠,无法继续作画,也郁郁而终。
“不,我看的是话剧。那个时候有个话剧团到处巡演,只不过现在这个话剧团基本上不表演这个话剧了。
伊依说。
“为什么后来不演了呢?”伊娜问。
“据说是女主角辞职了。”伊依回答她,“为了尊重这位演员,也是为了尊重梵娜。”。
“虽然很多人觉得没有再上演是莫大的遗憾,但仅仅依我看,这样的遗憾才能让整个故事完整,太过完美的故事反而没有悲剧拥有的美感。”
伊依从伊娜手中接过书,看了封面良久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随后,她便被伊楷叫走了,二人好像在说年前上坟的事。与此同时,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。伊娜去开门,而来的人是李雅日,她是来找伊娜的。
李雅日向三位长辈打完招呼,和伊娜一起进了伊娜的房间。
“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班的褚北鹤?”李雅日问伊娜。
“好像听过这个名字……”伊娜开始回忆起来。
“就是,上次章汌受伤时,出来作证的一个女孩。你想得起来她吗?”
“有印象,是不是留着长卷发?她怎么了吗?”
雅日点点头,继续说道:“北鹤前天来找我,希望我可以陪她回老家。因为,她老家的邻居好像对她们家的人起了杀心。”
“褚北鹤学姐为什么会说邻居对她们家人有杀心?况且如果是因为害怕才希望你陪着她回去,那应该找个身材相对健硕的同学吧。”
“她只是告诉我她们两家有矛盾,其他没细讲。至于为什么找我……她说她问了班里几个朋友,都不太行,只有我可以。北鹤也说让我找几个朋友。”
“你打算找谁呢?”伊娜打趣道。
“我找了你,刚刚还给章汌和另外两个同学发了消息,只是都没有回我。”
说到这里,雅日拿出手机翻了翻消息,结果三个人都不行。
最后,伊娜去找了王彧。王彧有时间,并且也同意了。
转眼间,时间到了,四个人在说好的地方集合。
褚北鹤的老家在A市的邻省,但位置也在A市周围,路程不算长,坐大巴两个多小时能到。
伊娜时隔几个月又一次见到了褚北鹤,她的样子变化不大,只是把马尾放了下来,她漂亮长卷发搭在两肩,让整个人更精致了。
“你好,您是褚北鹤学姐吗?”
这是王彧第一次见褚北鹤,率先向她打招呼。
“学姐好!”
伊娜也打招呼道。
“别这样。”褚北鹤芜尔一笑,“叫学姐太生疏了,就叫我褚北鹤好了。”
四个人才闲聊几句,大巴就到了汽车站。
在车上,褚北鹤看向车窗,外面的形形色色的景物貌似是令她回忆起来了过往的些许。
她缓缓开口,向三人讲起了自己家的故事。
“我的爷爷奶奶,生了三个孩子,我的爸爸是最大的。我的小叔小姑是双胞胎,与我爸爸相差16岁,他们两个出生后不久,我爷爷就去世了。那个时候日子十分困难,爸爸也为了减轻负担,退学找工作了。”
“啊,令尊还真是舍己为人。只不过,我觉得不一定要走到这个地步。”王彧道。
“当初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了。”褚北鹤低下头,“爸爸最初在村子里的小学当老师,后来这所小学没有了。爸爸去了城里打工,认识了我妈妈,两个人相爱结婚,然后生下了我。在我十岁前,我们家里的生活很安稳,但是在我十岁时,我们家发生了变故。”
“那年除夕,我爸爸失手杀了邻居家的大女儿。爸爸自首几个月后在狱中病死,给我们家里的人打击都很大。即便是这样,邻居家的儿子仍然是对我们家心存巨大的怨恨。”
“你的母亲现在还好吗?”雅日询问。
“她在爸爸死后不久流产了,现在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不太好。”褚北鹤摇摇头。
“对不起啊!问了这种问题,我很抱歉。”
“那么说,你怀疑他要杀了你们。”伊娜耸耸肩说,“我好奇你这么想的依据是什么。”
“这位小儿子这五年一直在外地上学工作,几乎没有回来几次,今年却突然回来过年。我小姑自从结婚就在A市婆家过年,今年也是回家过年了。这有点太巧合了,我有种不好的预感。”
“这样吗?请问那位先生是做什么工作?”王彧琢磨了一下褚北鹤的话,然后问道。
“据说是报社记者,我不清楚。”
伊娜对褚北鹤的话有疑问,一个在外地五年没怎么回过家的人如何知道家乡某人情况的呢?大概是家人告诉他的。这么想,问题又有了,这种事不是什么大事,两家关系不好,会把这件事告诉对方吗?
还是说,褚北鹤说谎了?那么她说谎的理由又是什么?
她明白问褚北鹤没办法知道更多了,只能等到了地方再说了,于是转移了话题。
“王彧,你是不是快过生日了?”
王彧听了伊娜的问题,点点头:“是啊。今天1月12号,就是大后天了。”
“你要过生日了吗?”雅日有些惊讶,“过得是阳历还是阴历?”
“我一般都过阳历。”
“生日在一月初,真好啊。”褚北鹤感叹,“我就是小生日,还得晚上一年学。”
“话说回来,你想要什么礼物?”伊娜用自己那双大眼睛看向他。
“这个嘛,虽然这样说显着老套,但是我觉得只要有心意的话,一句祝福也是可以的。”王彧笑着回答。
车在不一会儿后停在了车站。四个人下车之后走了不到二十分钟的路,才到了褚北鹤的老家。
一块显眼石牌出现众人眼前,这块石牌看上去已经立了很多年,应该原来是名字的前两个字看不出来了,只剩下了一个“村”字。
“这就是我老家,无名村。”
这座村庄处处透露出凄凉的感觉,周围的树已经枯败毫无生气,连杂草都十分干枯,四处安静的可怕,看起来好似没有人住了。
三人跟着褚北鹤,走到了一座大门前。大门紧闭,红色油漆掉了很多,不禁让人怀疑这里有没有人住。
褚北鹤敲了敲门,很快有一个年轻女人开了门。她留着中长发,有一双与这张脸伪合的大眼睛,最引人注意的是她鼓起来的肚子。
“姑姑,我回来了!”
“北鹤回来了,快进来吧”
经过褚北鹤的介绍,众人知道了这个女人是褚北鹤的小姑褚枫,褚枫也知道了三人是褚北鹤的朋友,欢迎的让三人进门了。
进去之前,王彧看见了一个男人经过这扇门,那个男人两鬓斑白,身子微微佝偻,脸上有些许沧桑。他经过后,走进了旁边的门。
这位是邻居家的男主人吗?他想。
屋子里有一阵悠扬好听的长笛声,使人好奇起这位演奏者。
“小枫,是北鹤回来了吗?”
熟悉的温和声音传入伊娜和王彧的耳朵中,二人将头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。
“陈老师!”
二人异口同声的叫了出来。陈意朝扶了扶脸上的眼睛,对他们笑了笑。
“陈老师是我姑父。”褚北鹤对他们解释。
“真巧啊,陈老师居然是你姑父。”雅日说。
“哈哈,我叔叔结婚后,我姑姑认识了我婶婶的哥哥,二人就在一起了。”
“这么说的话,陈老师还有个妹妹。”
褚枫走到陈意朝身旁,下意识摸了摸她的肚子,夫妻二人悄悄说了几句,就笑了起来。
“你们几个快进来吧,里面暖和些。”陈意朝对四人说。
伊娜、王彧和李雅日对陈意朝和禇枫道榭,也像褚北鹤一样进了屋子。
一进屋子,一个背影映入眼帘。她留着长头发,身姿窈窕,穿着一条漂亮的深蓝色长裙,令人期待她的长像。
“不错啊,小意阳。”
“哥哥,小枫姐……”
褚枫拍了拍她的肩膀,名为陈意阳的女人慢慢放下手中的长笛,看向身后众人。陈意阳告诉她,自己刚帮婆婆干了活,在这歇息。
“婶婶吹得真好听。”褚北鹤赞不绝口。
“陈意阳老师,刚刚真的是出色的演奏啊。”王彧走上前,眼里有几分激动,“您好,请问您七八年前是不是在A市当过钢琴和长笛老师?”
“是。”陈意阳对这个不相识的男孩的问题有些疑惑,“我大学兼职在机构当过老师,你认识我吗?”
“我叫王彧,您曾经教过我。我还有个小学同学凌重锦,我俩当时一起学的琴。”
“原来是这样。王彧同学,你跟凌重锦同学还有联系吗?”
王彧略显遗憾地摇摇头,陈意阳表示一会儿要给他一样东西。
伊娜向后看了一眼,发现一个女人正穿过院子走进隔壁房间。那个女人有着一头棕色的卷长发,但明显没有打理。从侧脸看,这个人的五官不太像是中国人,更像是欧洲人。
“北鹤学姐,请问你们家有外国亲友吗?”伊娜小声地问。
“嗯,我姥爷是意大利人,姥姥是中意混血,现在都在意大利,我妈妈是混血儿。”
刚刚那个人是褚北鹤的母亲吧。
“北鹤啊,北鹤回来了吗?”
那位女人六神无主地走进了房间,她黑色的大眼睛十分空洞。
“妈妈。”褚北鹤语气中带着欣喜,“你好些了吗?”
她没有回复,只是上前牵起褚北鹤的手。
三个人看此情此景,向这位女人打了招呼,她也没有回应。
一个年轻男人和一位上了年纪的女人走进了房间。年轻男人戴着眼镜,穿着整齐的白衬衣,让整个人看着板正;女人身子瘦高,神情淡漠,也戴着眼镜,把头发绑在身后,脸上已爬上了许多皱纹。
“褚泷,你刚刚干嘛去了?”褚枫满脸笑意问那个男人,“我们北鹤回来了都不知道。”
“我去帮妈干活了,其他人都帮忙了,就你也不知道帮帮忙。”
“好了,你才比我早几分钟啊,就别教育我了。”
褚枫有些不满,只不过脸上很快恢复原来的笑容。
褚北鹤向伊娜三人介绍了自己的叔叔褚泷和奶奶冯玉霞。三个人差不多把褚北鹤家里的人认了一遍。
伊娜回忆起褚北鹤所讲述的过去,再次看向交谈的众人,沉默不语。